發覺自己在打七時的開示中,以及平時教導靜坐時,都談到一些日常生活的用功方法。從止觀原理的體會中,知道是依此原理的教學,漸漸也從中理出這些方法,其實也正是中國禪的初階方便中的方法。
於是漸漸去貫通、去整理,希望能理出中國禪法中較完整的教學。
雖然很多方法並不是自己在應用中體會到,但卻通過思惟、貫通而明白。
發覺到即使回到叢林的禪堂中去打七、安居,若此前方便並未實施,在禪堂裡總是用不得力,因為功夫要能成片、身心統一、內外統一。
除了禪堂的靜坐用功,尚必須在日常動態生活中用心,才能使靜動功夫連成片,否則止靜是止靜功夫,生活是生活的散漫,再大的用力,也不得力的。
早期禪僧得力於靜態與動態二邊功夫的成片,也因為當時的叢林生活,雖需勞作、出坡,著重於動態功夫,卻因此類生活簡單,故禪僧即使動態中用功,心思亦單純,故易成就。再加上在靜態功夫亦有長期修持的因緣,二邊自能連貫,功夫成片,動靜一如,出入自在。
此等因緣不易於現代生活出現,但此原理是不變的。若修道者只著重於靜態用功,無法連貫到動態中的生活,或二分止靜功夫是修行,日常生活是世俗、造業,將二邊截成兩段,不相往來,那只好修到驢年去了。
因此,中國禪的前方便功夫,仍以止為主,從靜態用功的專注、覺照的二合為一而身心統一於止或定,到動態用功的覺照、專注的二合為一而身心統一於時時照見當下,皆為止的功夫之修行而至完成。此止或照見當下的功夫之完成,仍於定或止的功夫上。
達此止的功夫者,可深入於深定,但若在動態中,則身心、內外統一而照見當下,卻仍非開悟、破我。但其自主力以及對當下覺照作用清明,身心輕安而明白。在禪修的功夫上,若時時用功,當可穩定。
一般修禪者,要達此境界亦不易,因多數功夫只在止靜中才用得上,出靜後亦散失;也有在動態中覺照,卻忽略了止靜的專注,乃至自以為覺照即是智慧,或開悟。
若停滯於此固然連止的功夫亦夠不上,有的在兩邊功夫皆能得力,乃至能達身心統一的狀態,但認此為開悟,或在身心統一中生活。因身心動作一致,對外在反應也敏銳,有時也會一觸即發,故對老師的問話或肢體語言,能很快的作出反應,或許對某些公案也能回答,便有開悟的感覺,或無我的感覺。
其實這仍未契入,必得在此之上再進一步,也即是進入觀的功夫。
佛法的開悟在證得無我、無自性,而對無我、無自性的理,先當從聞思文義法中去建立,對此真諦有思惟上的理解,觀念上的確立,而不移信念,才能依此而修慧。在止的功夫上修慧,才是觀,依此觀才得現證慧。
只是中國禪在此別出一格,不類傳統佛教系統的觀法,而將信念潛藏於心,用話頭或公案的方法提出或通出疑情,用疑情將思惟中所會出現的思惟心分歧,或洩遺的情況「塞住」,使心在無分歧、無洩遺中漸漸凝成力量,疑情也聚成疑團,而心在疑團達到極限時,便有類似爆炸或粉碎的爆開,將一切相對的界限打破。內外、身心,皆相泯而通流,能所亦相泯而無二無別,證無我而開悟。
中國禪之特色以此為例,並知其前方便之重要及必要,修禪者當起殊勝心而依次第行去,才是正確發心。